明国。
一八四零年二月四日,大年初二。
大明陪都金陵城春节炮竹的硝烟刚散去。
钟山山麓。
叮叮当当的破旧电车,沿着轨道缓缓驶过。
卖报的孩童大声吆喝着剩下的几份报纸。
寒风一吹,歪斜脏脏的垃圾桶旁,一张残破的报纸迎风飞起,赫然写着“大明限制发展海师规模”几字。
夕阳斜照。
下班的,摆摊的,闲逛的……
都出现了。
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穿着一件大呢子服,低着头,怀中鼓鼓囊囊,仿佛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,在人群中穿梭,近处人看到他瘦如骷髅的脸部轮廓,头发上面颊上漆黑还冒着淡淡硝烟味,一双白眼突出,十足一副恶人相,纷纷退到一边。
远处。
霓虹灯下的酒馆里。
几个满嘴粗鄙之语的英吉利水手正戏弄着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姑娘。
周围人纷纷看去,敢怒而不敢言。
少年停下脚步,冷冷盯着那几个英吉利水手。
“法克……”
“怎么突然……冷了?”
水手们背后发凉,转身透过玻璃看着那如鬼魅一般站着的少年。
少年穿着与身材极不相和的黑色呢子大衣,咧嘴一笑,仿佛像是从地狱中出现的恶鬼。
咕噜。
几个水手咽了口口水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咕噜几句,坐了下来,不再去骚扰那小姑娘。
“该死!”
“上帝啊!这明国少年的眼神好恐怖……”
“有什么好恐怖的,再恐怖能有尼斯湖里的水怪恐怖吗?能有那南海之战中出现的飞龙可怕吗?”
“不要瞎说!”
“有什么不能说的?当时我就在现场,对我们旗舰造成致命伤害的,就是那从乌云中突然出现的巨大生物,按照明人的说法,就是白龙!如果不是这白龙突然出现,我们伟大的英吉利东方无敌海军旗舰纳尔逊号,又怎会沉没?”
“该死的明人,说不定他们还真有上天保护!”
“对,不然我们的无敌舰队早就将这金陵成功占领了,又怎会和明国那小皇帝谈判呢?”
“法克!”
“怪只能怪那个刚上台的小姑娘,如果不是她软弱,再持续征兵,这里就已是我们的殖民地了!”
“嘘!”
“该死的,你这喝多的混蛋,不得对我神圣的维多利亚女王粗言无礼!”
……
几个水手或汉或英的叫喊着。
“喂喂,你们几个鬼佬嚷什么?给老子安静点!还让不让人喝酒了,喝多了找打吗?”
另一张酒桌边。
几个穿着深蓝色海师服的明国水兵们早就忍不住了。
“该死的,我们说话,你们这些手下败将竟敢多嘴?找打!”
英吉利水手自然是不将这几个水兵放在眼里的,立刻咆哮起来。
“呀呵!弟兄们,可以啊!这些鬼佬们上岸这两年都会用成语了,谁怕谁呀?打!”
很快。
酒馆里大打一片。
而窗外那个鬼魅阴邪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。
崇礼街第九十五号弄堂。
电线密布。
过道狭窄。
江锦阳护着搞来的东西,溜回了逼仄的地下室。
一个小时后。
哐哐。
“锦阳,赶紧的!那位德意志费希纳医生很难约的,你自车祸后,整天神神叨叨,也只有这专门研究神经的西洋医生才看得好!”
隔板外喊话的是江锦阳的父亲江涛。
江涛今年四十,年纪不大,戴着一副眼镜,文质彬彬,却肉眼可见其的疲惫,他在金陵汇丰洋行中担任协理,收入还行,养得起老婆孩子,买得起房,这也是江锦阳能看得起洋大夫的原因。
然而。
地下室的江锦阳却朝外喊道:“父亲,再等会儿!我要验证一下我的理论,如果可以,咱就发了。”
“胡说什么呢?你……”
江涛苦笑一声,只得转身走向了楼上。
江锦阳今年十五岁,智商随父亲,聪明无比,打小读书就从来没让人操心过,可三年前的一场车祸,却让他濒临死亡,神奇的被抢救回来之后,便表现得不正常了。
他时不时消失,有时说话前言不搭后语,在学校也容易冲动,尤其是跟学校的几个达官贵人的子弟经常因一些事打架,最后没办法,江涛甚至只能将他接回家学习。
“唉。”
江涛看着地下室的方向,叹了一口气:“锦阳,希望费希纳医生能治好你的神经病吧!”